空气说（十首）

文／韩彬

一个人站在路边上

一个人站在高速公路上

你在等一辆高速大巴

前方回来了一群人

这是一群形容褴褛的人

他们在靠近你的时候

一句话不说

他们混浊的目光

就像是阴霾的天压下来

唾沫说

白昼消失之后

诗人就一直在

听自刎的音乐

喝大量白开水

吃抗菌素

夜战他的咽炎

火车站

屠宰场

转运与准备就义的生灵

不停地咳出

一口口烟色的浓痰

音乐说

一天一天的坐着的人民

会不会把静寂坐穿

一双双忧郁的眼睛

是不是都经得起强力地震的考验

我想你　

弹田野

奏山谷　

点播烟

烟消云不散

云去梦归来

情缘说

我想起了你

河边独唱的少年

我想起了你

溪流中那个巨石

我想起了你

庵堂中

唯一偷渡的客官

我想起了你

这个傍晚马桶上的哭声

天籁说

这个世界上

只有山上的小木屋

爬满了青藤

只有溪水边的姑娘

告诉我　

吻她的时候

树上立许多的雀儿

水中遗洁白的石头

月亮也颇不平静

细细的长发

在秦岭的腰眼上滑动

湖畔说

你是一个人

穿过小树林

进了一家包子铺

出来之后点一支烟

路上人很多

你是一个人行走

有时候你会站一会

和流浪的猫狗打招呼

那个秋冬两季

只穿春秋衫的老太太

她每天也是一个人

在市场捡拾菜叶子

佝偻过腾腾的人流

等那太阳升起来稍稍余温

翅膀说

山洞里面

闭关的仙翁告诉我　

吃空气也能活

他盘腿坐在洞里

一口口地吃空气

我用眼睛问他　

下面的还有用吗

那东西领会我的目光

悄悄地舒展了一下

说它在等春天

最后的一场雪

旷野说

这个冬天没有惊喜

与去年不一样的是

窗外的那个桃花园

彻底没有了

我现在还没有忘掉它

我会经常坐在阳台上

看那被推土机堆起来的枯枝

那些残留在土壤中的须

会不会在一场雨中

生长出更多的幼苗来

我总是这么想着　

鸟语花香这个词

也会这么想　

静寂说

是我的眼睛在发问

这些楼房在发呆

还有裸奔的树在呼吸

我们为什么孤独

我有时候也问问自己

只有那些捐躯的生命不会再问

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世界往哪里哪里去了

一些石头在瞬间崩塌了

一些生灵在悄不言声中永远了

菩萨说

你坐着写字就是幸福

幸福就是爱一个女子

你看书并拎着包走路

就是鸟儿喜欢的背影

对面走过来一个女孩

她在看你键盘的手指

楼下有一株金银花

楼下有废弃的花园

它们会跑到山上去造屋

菩萨最后说　

你们应该笑

在各自的窗口绽放笑容

那个青春的男孩子

那个纯真的小姑娘

正在同一块草莓地

欢喜相会